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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节(1 / 2)





  真是很会算计的老狐狸。

  我跟杨无邪商量了一下,决定趁雷损的尸体还没凉,办个庆功筵会,反正这会儿一更天都还没到,发生了这样震动汴京的事情,谁家大约都要来喝一杯庆功酒的。

  杨无邪去准备请帖和筵会,预计一个时辰就能弄好,我对他的行动能力叹为观止,我当年要是也有这么得力的大总管该有多好。

  我带着薛西神和师无愧去见苏梦枕。

  我把苏梦枕弄醒之后,就躲在了薛西神的身后,捅捅他的后腰子,让他去顶苏梦枕的火力。

  大约卧底做久了,人也就傻了,薛西神杀了自家楼主的老丈人,竟然一点都不虚,满脸都是红光,一边夸我是个好大小姐,一边半遮半掩地把他偷袭雷损得手的事情说了,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,这位薛西神又说道:“当然,以属下的武功想要杀死雷损实在是天方夜谭,这一切都是多亏了大小姐,大小姐和雷损交手二十招不到,就把他打败了,属下趁着雷损昏迷,这才杀死了他!”

  我差点给这位薛西神跪了。

  出乎意料的是,苏梦枕竟然没有愤怒,而是带着一点茫然的神色,轻声问道:“雷损……死了?”

  薛西神和师无愧两个人齐齐点头,师无愧还道:“楼主你听见了吗?红楼那边正在准备歌舞筵会,今日兄弟们准备庆一夜功,还要邀请全汴京的豪杰一同见证!”

  苏梦枕叹道:“竟然不是我杀了他。”

  薛西神刚才已经被杨无邪揪住强行科普了一番,现在比被我救了的刀南神还要信任我这个冒牌大小姐,他脸上全是喜色,大声地说道:“不是楼主动的手,也是大小姐的功劳,楼子里的大伙都高兴坏了!”

  苏梦枕是个很聪明的人,他几次听见大小姐这个称呼,这回便看着我说道:“大小姐?”

  我摸了摸鼻子。

  第28章 铁骨铮铮方侯爷(7)

  苏梦枕并没有拆穿我。

  但他也没有谢我,杨无邪之前已经向我打过预防针, 大约是害怕我生气, 他说苏梦枕从来不在口头上谢人,他只会给出实打实的东西来报答。

  我以前也是这样的人, 但我后来发现这样不行, 旁人容易误会, 而且不利于名声, 渐渐地也就改了。

  我的脾气是和我爹学的。

  我出生在安史之乱那一年, 皇帝跑路,后面的官员追不上, 都被抓了,我爹为了我们母女只能投降叛军, 因为不投降的人都被杀了, 女眷充军妓,过得很苦。

  安史之乱后的贬官大队里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托关系找求情,皇帝也赦免了很多人, 只是到他这里,不光没有人肯捞他一把,还全都是说风凉话的, 就是因为他在降官里格格不入, 只知埋头做事, 什么人情交际都不懂。

  我莫名担心起苏梦枕这样的脾气,一定很容易得罪人,跟我爹一样。

  师无愧让人找来一把抬椅, 前后四个人把苏梦枕抬着走,其实苏梦枕现在已经可以走路了,只是用不了武功而已,但他这样看上去威风极了,我私心里希望这样威风的样子可以被所有人看见,就一句话都没有说。

  去红楼的路上,薛西神给苏梦枕详细汇报了和六分半堂的决战,重点夸大了我的作用,其实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,苏梦枕的武功是比雷损要高的,假如今天是他在,结果应该也差不离,我一边听薛西神吹我,一边谦虚地摆手。

  直到薛西神说到我杀死叛徒莫北神,顺带提了一句雷媚死了。

  苏梦枕苍白干瘦的手陡然握紧了椅子扶手,他猛然间看向我,问道:“雷媚死了?她死前一句话都没有说么?”

  我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,薛西神心大得很,红光满面地继续吹我:“楼主你不知道,大小姐的武功简直出神入化,那个时候刀南神命悬一线,雷媚又拦着杨总管,我差点都要暴露身份了,大小姐当时一刀飞向雷媚,一拳打死莫北神,那个功法实在是厉害,莫北神整个人都碎成了冰碴,他死的时候,杀死雷媚的刀刚刚落地!”

  苏梦枕深吸了一口气,说道:“雷媚,是我金风细雨楼的郭东神。”

  薛西神惊住了,师无愧惊住了,抬着轿子的四个人也都不敢走了,距离歌舞升平的红楼只剩百步的地方,气氛近乎凝滞。

  我顿了顿,说道:“当时莫北神叛变,刀南神被他所伤,杨无邪想救,雷媚拦着他,如果我不出手,刀南神就会死,我没想到她一个卧底到了这样的场面还要撑着不露馅,薛西神就一直在边上,手里一条人命也没有。”

  薛西神呐呐地说道:“也许雷媚是打着跟我一样的主意,她是雷损的情妇,比我容易接近他。”

  苏梦枕低声说道:“雷媚是上代六分半堂堂主的女儿,雷损杀死了她的父亲,还强挟她做了情妇,故而她私下联系了金风细雨楼,这些年来一直在暗地里帮我们传达消息,为了她的安全,除了我和父亲,谁也不知道这事。”

  我抠了抠脸颊,说道:“可不可以算我无功无过?”

  苏梦枕叹了一口气。

  听他这叹气的调子我就觉得不对。

  果然,我就听见他说道:“戚姑娘帮我金风细雨楼这么大的忙,苏梦枕无以为报,日后戚姑娘有用得上苏梦枕的地方,苏梦枕定然万死不辞,只是今番郭东神误送戚姑娘刀下,即便有万种情由,苏梦枕也不能当做无事发生。”

  他话说得已经很直白了。

  我觉得很委屈,但也知道错确实在我,假如我能不要那么托大,在给苏梦枕治伤之前好好商量,为了自家卧底的安全,他自然会事先提醒我,都是我自以为是,认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。

  我觉得委屈,是因为苏梦枕用着一张我爹的脸,对我冷冰冰地说话。

  这是不对的,他用着这样一张脸,就该在见到我的时候收敛起一切的伤感愁绪,嘴角上扬,叫我一声宝宝。

  我一连深呼吸三次,只说道:“我走可以,明天你让树大夫来神侯府,我教他怎么替你治病,还有每个月的月底,我要来看你一趟,你的病只靠喝药是没有用的,一定要用内气引导病毒才有效,这不是欠我人情,而是我要的报答。”

  苏梦枕定定地看着我,然后说道:“好。”

  我转身就走。

  下了天泉山,迎面来了许多宾客,有很多人送礼,礼物一件又一件地从山下被运送上来,我逆着人走,身后忽然有人叫住我,是薛西神。

  薛西神带着几个扛着屏风的人,面带尴尬地看向我,说道:“这、这是方小侯爷送来给大小姐的,楼主让送到神侯府去,大小姐,天色也晚了,我们正好来送送你。”

  屏风很大,是整块玉打造的,上雕红飞金龙,看着霸气昭彰。

  我说道:“不用了,我带着走吧,你回去。”

  我伸手托起屏风的底座一角,运起轻功向着汴京城内飞去,我现在整个人都感到很气很委屈,还很难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