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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节(1 / 2)





  这一桩谈妥,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。楚桥说的掷地有声:“我们庄子说话算数,该给先生的酬劳绝不可少。”他看梁子信皱眉迟疑,轻笑建议道:“先生不妨在山上为梁天师真立一处道场,一来方便百姓们拜祭缅怀,二来也能选择优秀弟子加以培养,说不定十几二十年后,青龙山还能再出一位梁天师,带着三百弟子扫平一切魑魅魍魉,保一方平和安宁呢?”

  梁子信闻言便有些意动,下头的百姓更是起哄让他答应下来。大伙儿可是听明白了,这位手上有天师的武功秘籍和兵法韬略呢,他要是招收弟子,说不定自家儿孙便有机会入了天师之门。

  天师和天师弟子是什么?那就是江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气爆棚的无上天团啊。想想自家子孙有可能成为万人敬仰的天师弟子,百姓们哪有不心动的,而梁子信作为天师传人,又如何能够拒绝这样一个延续天师道的大好机会?毕竟光靠他单打独斗,真想重现梁天师的风采,还真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实现呢。

  楚桥看出各方的心绪,也知道梁子信不肯一口答应,大约是面子上还有些下不来台,或是生性谨慎不肯轻易做决定。他笑嘻嘻的对百姓们做个揖打圆场:“大家且莫要着急,这不是一件小事儿,总归要给先生一些时日考虑。明年二月修缮天师坟茔,梁先生还是要与大伙儿碰面的,不如那时候再与大家分说如何?”

  百姓们听他一言,再看有些无奈和尴尬的梁子信,不免讪讪的退开:“楚家的小先生说得对,是我们太过心急了。”“梁先生慢慢考虑,这事儿得妥当些,可马虎不得。”

  楚桥看下头转了风向,满意的对梁子信发出邀请:“我们还需拓印您的书简,不知您可否在庄子上逗留一二时日?”

  梁子信微微呼出一口浊气,带着些感激的对楚桥道:“既如此,我便叨唠了。“

  总算将事儿摆平,百姓们恋恋不舍的散去,而关于梁天师的传说真相以及天师传人重现江州的话题,在几日之内飞快的传遍了江州所有郡县。

  沈淑窈和楚家姑娘们也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尚未展开,预备的“天师传人”还在路上,真正的天师传人便已经昭告天下了。只目前看来事情还在控制之内,只要他们能够彻底拉拢这位梁子信先生,依旧可以达成既定的目标。

  她们这厢还在考虑如何说服横空杀出的梁先生,那边梁子信已经对上了楚桥:“既然庄子是沈家庄子,想必真正做主的该是沈家的主子小主子吧?可否请他们出来一见?我亦有些事儿要与沈家主事人商议一番。”

  楚桥没答应,也没拒绝,只绕着梁子信转了三圈,口里嘟囔着“奇怪,真奇怪,你这个人太奇怪了。”

  梁先生啜了口茶水,轻笑:“不知在下何处奇怪,让小公子如此费解?”

  楚桥脱口而出:“你这样子一点都不像上数几代皆农户还背负惊天血案苦大仇深,反而和沈老爷下头的庄头管事们一个样儿,看着老实人,其实全是老狐狸。”

  他说完就明悟了,长大了嘴巴看梁子信:“不……不会吧?您是沈老爷的人?”

  “梁子信”轻轻拱手,微笑:“不知如今在庄子上当家的是哪位主子或小主子,麻烦通报一声,岑易来访,有要是相商,烦请主人家相见。”

  “岑易?”楚桥皱眉:“似乎在哪儿听过。”

  “岑家药铺的第一任掌柜便是在下,另有琨郡的岑家米行、宣州的岑家货运亦是在下操办起来的。”岑易淡淡微笑:“后头我得了夫人别的任务,才让老爷手下的小厮侍剑接手了这些生意,想来你是偶然听他们提到过吧。”

  果然是个大佬!楚桥再不迟疑的往后头去请沈淑窈的主意。沈家培养出来的老狐狸只有沈家人才能降得住,他还是老实靠边站、免得被人忽悠的找不着北吧。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岑易上线

  第224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

  沈淑窈一听岑易这名字,立时皱起了眉头:“这家伙怎么跑江州来了?”

  楚桥默默装死, 他只负责给姑娘们打下手, 从来不主动给自个儿揽事。暖嫣却是没这个顾虑,直接问道:“他可是有什么不妥?”

  “他确实是我爹培养的心腹,也曾经掌管我家商路和情报, 我爹说他是个能人。只后来犯了我娘的忌讳, 被我娘丢到琼州外沿的海岛上种海菜去了, 他手里的活计也都被别人接手。我看我娘的意思, 大约是没准备再用他的。”

  “那他这回大咧咧跑来,难不成有什么阴谋?”婠婠眼睛一眯,杀气腾腾:“管他三七二十一,先拿下吧。”

  姑娘们对视一眼,都是这般打算。沈淑窈带着女卫们来到正厅,一声令下,弩箭便指向了岑易的脑袋。在这老狐狸惊诧的目光中,少女面上微笑, 心中松一口气:“岑叔叔可是我娘特意交代过的危险人物, 我胆子小,不敢和您对上, 只能委屈您先在地牢里待上一阵子了。”

  岑易第一没想到出来的会是小个姑娘,更没想到沈淑窈一句废话没有的就把自个儿给绑了。等他回过神来,已经被投进了阴暗湿冷的地牢中。此处地牢和沈家庄子里头的格局一样,入口在头顶,四面都是夯实的土墙, 只需梯子一抽,根本没法逃出去。

  好在沈淑窈并未将他当做真正穷凶极恶的犯人对待,不仅给了蜡烛油灯,还有全套崭新的被褥,以及笔墨纸砚等物什。小姑娘蹲在上头冲他笑:“您有空陪我们演这一出戏,可见是不怎么着急的。既然如此,不若您干脆在这儿歇一阵子,顺便把您的布局和目的都写出来,我替您发给我爹瞧瞧可好?”

  岑易苦笑摇头,难不成他还敢拒绝么?沈淑窈看他配合,倒是一点儿不亏待这老狐狸,交代四周看守:“这位是我的贵客呢,你们别怠慢他,要什么都替他张罗来。只一条,莫将人放走了,也别陪他说话儿,拿不定主意的事儿就来问我,可别被他骗了。”

  岑易已是哭笑不得。若是换了旁人,他或许还能坑蒙拐骗的逃出去,可沈家是他认定要效忠的家主,他表忠心还来不及,哪里还会给自己再添一笔黑账呢?

  不过沈淑窈的反应却是让他刮目相看,甚至颇为赞赏。虽然是女儿身,但她心智坚定行事果敢,且手段圆滑周全,便是岑易也挑不出什么错来。甚至于岑老狐狸设身处地一想,如果换成他,只怕也是这般处置。

  想通这一节,他表情更加柔和几分,摆足了谦卑臣服的姿态:“属下听从夫人安排,经营琼州之外的海岛,顺便学习和试验造船之法。这几年间,我等已经踏平了琼州边境所有海岛,收编全部海盗,还做了些航海生意,与邻近小国互通有无。”

  “半年前,我们的人在东占国发现了一处银矿,正好东占处于内乱之中,我便自作主张,扶持了一派兵力。”他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:“也是赶巧,那一派人运气不错,如今已经平定了东占国,成为新的国主。”

  “以您的行事风格,只怕这东占国主不过是个傀儡,如今那国中主事儿的都是您的心腹手下吧?”沈淑窈插了句嘴问道。

  岑易十分谦虚:“哪有哪有,只是林国主求贤若渴,我亦投其所好罢了。”

  这就算是承认了。沈淑窈翻了个白眼:“那您不远千里跑回来,就是为了问银矿的事儿?”

  “并不只是银矿一件。”岑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:“另有东占国的位置亦是很好,从海路往东北行进,可以直通胶州湾。胶州湾往北不多远便是羌戎族地,若是羌戎与幽州开战,正好可以从这头抄他们后路。”

  “挖银矿只需要出我们往返运输,可运送兵力,就需要把东占国打造成咱们一处海外基地。”沈淑窈秒懂,又问:“那你为何不直接发信给我爹?非要亲自跑一趟?”

  对此岑易亦是无奈:“我本意便是让老爷派人来琼州接洽,只不知为何,连发了几次传书都没有回应。我亦是无法,又不知是否生变,只能违逆夫人的命令跑这一趟。”

  沈淑窈皱眉,她亦不知道奚末在重新规整情报系统,导致各处信息传递变得不再畅通。岑易继续解释:“我一时找不到老爷的行踪,又不敢直接上青州去,正犹豫之际,听到江州楚氏的庄子易主给了沈家,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。”

  那布告一看就是沈家的风格,从边边角角状似无辜的撬动百姓的心防,进而引导舆论统一战线。只可惜沈安侯没遇到,反而遇上沈淑窈这小煞星,一句废话不多说的就把他给关了起来。

  “那梁子信又是怎么回事儿?别说您临时找了这么个身份啊,”沈淑窈翻了个白眼:“等二月时百姓找过来,和您一块儿上山,您要如何给他们交代?”

  “这身份还真是临时想到的。”岑易微笑着摊手:“不过有一个月时间,足够您把假的做成真的了。”

  “那竹简呢?也是假的么?”沈淑窈定定看他。

  “竹简是真的,只不过不是梁天师传人所书,而是宣帝驾崩后在他所建密室中找到的,后来一直丢在绝密文书之中,直到前朝覆灭时被岑家旧部带出来。”岑易毫不在意的揭自家老底:“夫人大约与您说的过的身份吧,属下好歹是个前朝后裔,这些皇家密辛自然是归我所有。我拿到时便隐约觉得可以用在江州做些手脚,是以一直将东西保存着,这回正好用上。”

  换句话说,岑易确实考虑过假冒“梁子信”这个身份,将江州当做自己的一条后路。而他将一切毫无保留的告知沈淑窈,便算是对她投诚了,哪怕小姑娘知道这也是攻心之策,还是忍不住心中妥帖。

  乱世之中,再没有什么比一个足智多谋又顺从忠诚的顶级谋士更重要。好在沈淑窈稳住了,并没有立刻演一出冰释前嫌来,而是淡定的吩咐岑易:“您说的似乎合情合理,然毕竟是违抗了我母亲的命令。还请先生将您所说都写下来,我派人快马送到我父亲手上,至于如何处置,还是得由他来定夺。”

  岑易拱手应诺,心中却越发满意,沈淑窈的表现堪称稳重老成,并始终端着上位者的身份,亲近之余亦表现出对待下属恰到好处的距离感。尤其她一直掌握着主动权,却并不妄自尊大,这正是一个合格的主公必备的品质。

  他却不知道,小姑娘比他想象的更加大胆,也更富有野心。岑易这头写完报告书,才递上去就被沈淑窈给扣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