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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节(1 / 2)





  十指的指尖乃是十宣穴,可醒人神志。那小公公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了下来,倒也是知道疼的,只不过很轻微,加上神志不大清楚,便也没什么反应了。

  李归尘让人扶他到外殿喝些水透透风,而他自己起了身也领着众人出了这间寝殿。

  虽然关于德妃、王顺还有那墨莲图案的更多问题冒了出来,至少他现在理清了一件事——曹贵妃为何会怀有畸胎,又如何会身死在六月的那个雨夜里。

  蒲风说的不错,这殿里果然还是有迷药的,而徐主簿在蚕室里跟他说过一句看似十分无关紧要的话——德妃曾找他索求曼陀罗未果。

  这东西他曾服食过,自然较之旁人要更熟悉些。可李归尘知道,这翊坤宫里播撒的毒物并非只有一味曼陀罗。针刺十宣穴或许还远比不上胎膜剥离的痛楚,也可见镇痛药效之强。而这里面大抵是含有罂-粟籽,甚至是很多连他也不曾见过的药,极其类似于麻沸散。

  所谓投毒的方法,便是将掺了硅铁铝石等遇水产气矿石粉末的药粉涂抹在墙壁藻井,甚至是床帐上。

  药粉干燥的时候,只不过是散发出不引人注意的苦香味,可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,殿中潮气风浪弥漫,那些沾了水的药粉便更容易脱落下来被人吸进去。

  量虽细微不能将人致死,却足以损害了贵妃腹中的胎儿。而这太医看病是很难能真正入寝殿,隔着厚纱帐不便诊脉,也不能问诸多问题,四诊限制了多半,故而因此没辨出问题来。

  或者说,贵妃的死本就是个意外——贵妃体胖气弱,又不认可御医们,便将本来的病症拖了拖。冬春的时候天气干燥倒也无妨,直到那夜盛夏风雨骤降,活血的曼陀罗花种子粉末触发了胎盘剥离,又因为意识不清而无法呼救,便这么死在了寝宫中。

  做下此事之人,有可能是其他争宠的妃嫔,也有可能是王顺一类的宫人,还有一个可能,此毒是德妃下的。

  早在曹妃入主翊坤宫前,这毒已经布下了。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

  ps.贵妃的病放到现在就是妊高症造成的重型胎盘早剥。

  曼陀罗花籽含阿托品、东莨胆碱等,华佗的麻沸散可能便是含有此物,可做麻醉药。

  第85章 黯夜 [vip]

  自升平帝登基以来, 内务府并无翻修翊坤宫的记档。涂抹如此大量的药粉并非是易事, 如果在曹贵妃的眼皮子底下偷做此事显然是不大可能的。

  那也就是说, 这药粉必然是在头年七月先帝驾崩之后趁乱抹的, 这个时点段之后, 便再没有如此长的时间来做下此局了。

  所以若是其他宫妃为争宠陷害贵妃做出此局的话,在时机上已经没有可能了。且曹贵妃被赐于翊坤宫前, 谁又知道这宫里日后住的是哪位娘娘?

  此案乱就乱在, 德妃、曹贵妃、王顺这三人的关系和死因都不能确定。逐星说德妃上吊死的时候形容不堪且身怀有孕, 哪里是伉俪情深自愿死殉的样子。但凡是死时以发覆面的, 多半都是因为无颜见列祖列宗,德妃何至于此?

  李归尘一直不敢相信, 那市井流言的确不是空穴来风的——如果当今圣上的确是弑父的话,想必会因为德妃得知了隐情而要杀她灭口, 再做成死殉的样子加以厚葬。然而德妃在死前便心知肚明自己将惨遭毒手了, 故而求得曼陀罗种子制成毒粉, 为的就是让后来入主翊坤宫的新帝宠妃神志疯癫, 如果能……谋害到了朱伯鉴便是更好了。

  而德妃的死因, 极有可能是被人挂在梁下,抱住了两手两脚往下拉这般缢死的,如此形成的缢痕与平常上吊的痕迹极其相似,并不能被常人区分出来。

  再后来, 曹贵妃有孕后因传言及进补过度而肝火上旺, 暴雨夜里大量吸入了这毒粉诱发胎膜剥离身亡了。

  如此便是翊坤宫的往事,当然, 都是他的猜想罢了。涉及内情之人全部身死,皇家秘闻更是不可触及,李归尘所能掌握的证据实在是太少了。

  然而太监王顺的死亡,让他想到了诏狱里的那批黑衣死士。

  以他多年所见,这种纹身代表着此人在一个组织内的身份——往往是越为复杂,地位便越高。

  如果说发放“炀帝弑父”的字条是为了给景王夺位造势,那自正朔末年便安插入宫的王顺太监为的又是什么呢?

  首先,他绝不可能是圣上的人。此事若是与圣上或是张全冉有关,他们必然不会就这么放任自己掺手此事——反而圣上十分迫切于此事的真相。

  那么,难道是因为王顺没有利用价值了,景王打算抛弃他吗?也是说不通的,王顺能被分配到储秀宫去,证实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,景王正值用人之际,何必杀了王顺打草惊蛇?

  且依着验尸所见,王顺极有可能是自尽的。

  王顺曾给德妃烧纸,又在贵妃丧仪结束之后马上投井了。

  这上呈圣上的密折,李归尘实难下笔,现在到子时还有一个半时辰,或许他应该先回一趟诏狱。

  以此同时的养心殿里,朱伯鉴依然在批阅着奏折。

  雨势已经转为了连绵的细雨,潮湿的夜风挟来了几分寒意。张全冉奉了一盏姜茶上来,与他温言道:“万岁爷,已经是亥时了,轿撵一早备好了。”

  他合上折子瞥了张全冉一眼:“杨焰那还没信儿?”

  “没有,方才说是人还在翊坤宫里。”

  圣上没说话,而张全冉顿了顿又道:“寿康宫的人来回话,说太皇太后娘娘的梅核气犯得厉害,滴水不进一日了,现在正要见您。”

  “太医院怎么说?”

  “说是心病,药熬了不少,一口也咽不下去。”张全冉垂眸道。

  “那便去寿康宫罢。”朱伯鉴微微揉了揉眉头,似乎很反感此事。

  “万岁爷,外头可还下着雨呢。”

  “不妨事的,赶明日便叫皇后留在寿康宫侍疾,朕先去看看太皇太后。”朱伯鉴起了身,一旁候着的小公公立马给他系好了兜帽披风,门外又有四人擎着伞等着,左右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儿也就到了太皇太后所居住的寿康宫里。

  朱伯鉴不让张全冉通传,示意众人在殿门口候着,自己独身进了太皇太后的内间寝殿。

  寿康宫中灯火通明,一进门便有杯盏碎裂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中。宫里的侍女一见圣上到访,无不恭谨地跪下身去行礼,他一抬手,众人也都识分寸地撤了出去。

  寝殿内满是药的苦涩味儿,浓郁不化,他正看到太皇太后面色苍白地倚在床边,转眼一个杯盏便碎在了自己的脚前,瓷片四处迸溅而去。

  “……哀家支不动你们了是不是……混账……”那种嘶哑干涩的声音让人觉得心头发麻。

  “奴婢们不敢……”跪在床榻边的小宫女已经是吓得面无人色,一扭脸儿看到了赭红色的龙栏纹饰衣摆,更是径直瘫坐在了地上,“万岁爷爷,是奴婢服侍不周,奴罪该万死……”

  朱伯鉴倒也不动怒,只是平静道:“好了,都下去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