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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杀手,月(十)





  完全,失败了,十分讽刺的是,积聚在乌云顶上的雨水在此刻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滂沱轰落,淋在月与彦琪的身上。

  自己终于失手了。终于辜负了所有人对现世正义的向往。月靠在天台边,眼神空洞地看着一旁的狙击枪,任由吹卷的大雨击打在自己身上。所有的仪器都湿了,但他不在乎,只是躺在悔恨的漩涡里。

  雨声,风声。彦琪站了起来。

  “我们走。”彦琪拨开淋湿垂落的刘海,气势逼人。有那么一秒,月以为这位天兵小女警是要逮捕自己归案的。

  “只要你开车够快,我绝对可以找到叶素芬!”彦琪伸出手。

  时速一百三十公里的飞车在台北市区奔驰。彦琪拿出素描本跟原珠笔,竭力平静下来。“你怎么有把握知道他们去哪里?”月握着方向盘。“我不是找到你了吗?”彦琪闭上眼,不断回忆叶素芬的行为举止。月看着前方,专注地超车。“献丑了。”彦琪手中的圆珠笔震动。月突然有种感觉。自己会执着地练习飚车,或许就是为了这场追逐。

  草绿色的休旅车行走在人烟稀少的产业道上,预定绕远路到暂时栖避所,再进一步确认船老大对出海的评估。劫匪除下面罩,换成寻常人的装束,冲锋枪摆在后座下方。叶素芬看着车窗外,脸色已从煞白变成粉嫩的好气色。

  大雨持续,只是被强风扫得抬不起势来。“老板,我应变得还行吧?”律师代表颇有得色,手中拿着手机。“有你的,接下来就是嫁祸给月了。”叶素芬微笑,心中盘算着下一步棋。

  “没错,月这次杀了这么多警察律师,铁定从全民英雄变成过街老鼠。”律师代表笑笑,将手机递给叶素芬。叶素芬哼了一声,依约又转账三成款项。

  “这几个月过得真不像人。”叶素芬憎恨地看着车窗内倒映的自己。等到潜逃出境换个身份,自己就可以用那笔一百辈子都花不完的巨款,舒舒服服当个低调却奢华至极的皇后。她也没想到,计划进行到这里,自己却没有太多欣喜,取而代之的是无法遏止的对月的巨大憎恨。

  “咦?”开车的劫匪看着后照镜,一辆快速逼近的白色爱快罗密欧。一把银色手枪伸出车窗。月微笑,子弹击出。

  精准的弹道,一发就让草绿色休旅车左胎爆破,在强风中打滑翻覆。白色跑车瞬间甩尾,超过正在翻覆中的休旅车。

  副座的车窗早已拉下,彦琪紧贴椅背,月的枪直接出弹。彦琪看着要命的子弹飞掠过自己面前,将驾驶座上的劫匪拦腰击毙。

  休旅车翻了整整两圈,最后惊险地卡在路侧边栏上。翻覆的力道再大些,整台车就会滚落到陡峭的下坡,直达地狱。“别下车。”月。

  跑车回正,挡在山路中间。月开门,慢条斯理走向毁损的休旅车,手中的银枪轻松地扬起。咻、咻。大雨中,微不足道的两声枪响。两个冷血劫匪尚未从翻车的惊愕中回过神来,脑浆就从后脑勺四方飞溅。

  在强风中踩着优雅的步伐,月走到车后门,用枪柄敲碎早已龟裂的玻璃。后座,叶素芬与律师代表全都吓得无法动弹,冷风一下灌进车厢,他们的灵魂都寒毛竖起。而死神,正站在车外淋着雨。

  “你是帮凶吧?”月看着眼神呆滞的律师代表。“不,我是……”律师代表面如土色。“真差劲的遗言。”月扣下扳机。

  月又冷冷看着面色惨白的叶素芬。他在等着她的遗言。

  “五十六亿,全都拿出来给你……”叶素芬颤抖不已。月感到非常好笑,也非常酸苦:“如果你早肯将五十六亿还给投资人,今天根本就不必坐在这里。很遗憾,请你闭上眼。通往诱惑的门,都是宽大的——若记不住这句话,下辈子还是别当人了吧。”月的枪,毫不留情地指着叶素芬的脑袋。叶素芬脑子一热,眼前俱黑。

  踩着雨水,月转身走向跑车。跑车内,彦琪打了个寒战。

  月身子一晃,斜斜往跑车车身轻靠。这感觉……他往麻麻的颈子一摸。果然,一枚吹箭没入颈椎,特制的神经毒迅速终结月的所有应变。

  没有别的可能了!

  “终于见识到月的手段,真的非常惊人。”树顶,一道瘦削的黑影快速绝伦地攀跳而下,落在月的五步之远。水花溅起,兽的黑。一个拥有无限鬼影之称的恐怖杀手,豺狼。

  月用最大的意志坐下,看着蹲在地上、打量状况的豺狼。他的身体渐渐变得不像是自己的,脖子以下几乎失去全部知觉,但意识却分毫不受影响……真不愧是善用神经毒吹箭的野性杀手。如果有一个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踪自己,直到最后一刻才现身给予致命一击,除了豺狼,还真不做第二人想。“应该还可以说话吧,我没有麻痹你的语言系统,更没要立刻杀死你的意思。”豺狼像野兽一样的脸上,带着些许尊敬的笑意。他留着如兽毛的长发,赤裸的上身套着黑色的老旧皮夹克,被割花的黑皮裤,赤着一双黑色的脚掌。彦琪没有下车,因为她从后照镜里看见豺狼正微笑示意她不要有多余的举动。

  “豺狼?”月十分平静。“是,前阵我被国安局抓了,说起来真丢脸,现在给放出来了。”豺狼呵呵笑着,露出磨尖的锐利牙齿,朝着彦琪挥挥手。彦琪原本拿着枪,想要赌一口气冲下车,但看见豺狼这个笑嘻嘻的动作后,竟完全不敢动弹。她感觉到一股很严肃的杀意。

  “所以,是国安局聘你杀我?”月说,雨水沿着头发泄在脸上。“完全正确。”豺狼一屁股坐在地上,“不过你根本就像空气,实在太难找。幸好你要杀谁,两千三百万人都知道。我只要在暗处咬着叶素芬,等着你随时大驾光临就行了。”

  “但你还是让我杀死了叶素芬。”月微笑。“国安局只叫我宰了你,可没叫我保护那蠢货。”豺狼继续微笑。

  “谢了,不过有件事我想不透。”月没有怨怼,“像你这样的杀手,怎么会被国安局给收买?”杀手行于黑道,却鲜少愿意变成政治打手。豺狼搔搔头,皱眉道:“要不是他们要我用自由交换,我才不想接他们的单。再说,我也不想就这样死掉。那些人在我的身上注射了奇怪的药剂,每隔十四天我就得在固定邮政信箱领取暂时解药,不然就会从肌肉组织开始融解,最后死得像一摊烂肉。”豺狼指着自己的耳后针孔,“杀了你,那些戴口罩穿白衣的家伙才会给我一次性的解药。”月用眨眼取代点头。

  “该我问你了。会不会觉得栽在我手上,非常不值得?”豺狼的大眼睛在凌乱肮脏的刘海后面显得格外吓人。“不会,你是高手。在我的眼里,你跟g不相上下。”月笑,用力撑起眉毛,”就算我事先发觉你在附近,躺在地上的也决不会换人。”“谢谢,十分荣幸。等下吃了你,我一定会变得更加聪明。”豺狼叹气,反手从腰际拔出一把猎刀。彦琪听着两个杀手慢条斯理的对话,想哭,却又感到不可思议。

  月看着所有云都被强风吹散的天空。没有日,没有月,没有星星。只有呼啸的风,凌乱的雨。“动手吧。”月笑。

  突然!“不准动手!”彦琪拿着手枪,站在车旁。“唉。”豺狼的身子抖了一下。彦琪张大嘴,歪着脖子渐渐跪倒,手枪有气无力地勾在右手手指上。月叹气,这个天兵小女警……

  “就算杀了月,那些大官也不会放过你。你知道越多秘密,只是让自己越危险,他们一定会把你除掉灭口……”彦琪挣扎得有气无力。

  “你又知道?”豺狼冷冷看着她。“电影都是这么演的,难道你一点常识都没有?”彦琪快要哭了。

  豺狼没有理会单子之外的彦琪,只是反扣猎刀,弯着身子逼近无法动弹的月。月看着豺狼,没有怨恨,没有愤怒。

  “我说月啊,你不当杀手的制约是什么?”豺狼弓手,寒芒隐隐。“被杀死。”月轻松说道。“真是太遗憾了。”豺狼的猎刀刺出……